■ 王炳荣

吴伯伯的家在龙泉山脚下，安宁而且祥和。

吴伯伯原本是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人，他一辈子都在跟田中的泥土打交道，以种粮为生，土地就是他的伙伴。春播秋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把一家人的生计都托付给了那几亩不太肥沃的土地，累得跟牛似的。

后来，吴伯伯的儿女长大成人后都远走他乡，经过一番打拼，有了各自的小家，对老家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只是因为父亲，他们在闲谈中，偶尔要提及一下老家的房子，也会掰掰指头数一下，老家还有什么人，还有哪些亲戚？

时间悄悄溜走，曾经你来我往亲密无间的亲戚们，如今也天各一方久无音讯。手机通讯录中，老父亲的号码一直都在，难得拨打一回，也是越来越不好打通了。

孩子们有一天忽然醒悟到，再这样下去，老父亲什么时候悄悄走了都不晓得。他们慌了，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到家中，费尽口舌好一顿劝说，才把吴伯伯的思想说通，跟随他们去了远方的城市。

吴伯伯走遍了祖国的东西南北，看到的都是繁华，摸到的都是幸福，可他却衰老得很快，还不明原因！有一次晕倒在路上，差点就魂归天上。孩子们怕他再出意外，就让他呆在家中，要什么有什么。

城里的房子富丽堂皇，在入户花园处摆着几个小土盆，栽在盆中的花草树木都显得萎靡。只有一株鸢尾花，还看得出淡淡的精神，这要是交给老家的“老伙计”，一定会生长得更秀气，他相信那是一块好地。

吴伯伯又生病了，去了大医院。他接受了无数现代化仪器的轮番检查，结论是没有异常。可是吴伯伯走出医院的时候，病情严重到竟然站不稳了。

孩子们吓坏了，一时间束手无策！吴伯伯说了一句：“送我回家。”

吴伯伯回到家中，只将息了三天，便容光焕发。孩子们大感惊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吴伯伯也不说话，开心地在村子里到处走啊走，尽管村子里空空荡荡的，连一个陪他说话的人都难以见到。

吴伯伯打发走了孩子，自己坚决留下来。作为交换条件，他答应不再种地，好好养老。

吴伯伯到底没有忍住，忍不住去了地头，只不过两年的光景，“老伙计”就已杂草丛生，邋遢得不成样子，吴伯伯的眼泪一个劲儿地流啊流。想了很久，他下定决心，重新拿起那把生锈的锄头，走向“老伙计”。

没过多久，龙泉山脚下，有一大片鸢尾花盛开了，沐浴着晨辉暮露，陪着吴伯伯，迎来了又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