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礼贤

我家阳台当西，酷暑时节，每到午后，好像有盆火放在那儿，不敢出去。这两天好些了，入了秋，暑气大减，早晚时分，还有些凉意，我们常去阳台上转一转，看一看。

今天早上，我把十几个玉米棒子提到阳台上，搭把凳子坐在那儿，剥起玉米来。昨天下午转路，见一老妇在街边卖玉米棒子，一块钱一个，我买了十几个。玉米这种粗粮，家里人都爱吃。

妻也来剥。我们把外边的绿皮撕了，将“胡子”理干净，一粒一粒剥下淡黄的玉米粒。玉米还嫩，偶有破皮的，白中泛黄的浆汁流出，一种纯净的清香弥漫开来，很好闻。

阳台上种了十几盆蔬菜，列在三面，正好将我们围在当中。我们手里剥着玉米，眼睛闲着，偶尔瞄它们一眼，都枝繁叶茂的。在阳台上种菜有些年了。今年种的是这几样：葱蒜三盆，辣椒五盆，番茄三盆，魂香子一盆，另有俗称“土人参”者两盆，红薯五株。种这些东西，本意不在食用，是想眼前常有一片绿。一年四季，日日见着一片绿，绿得鲜活，觉得很好。闲暇之时，翻翻土，理理枝叶，看看花朵，摸摸果实，也有意思。

阳台颇大，长方形，十来平方米，比一间屋子还大。阳台是露天的，颇为敞亮。雨天，雨水会落到阳台上，早晚的露气，还有阳光，也到阳台上来。种点蔬菜，虽然没有乡下地里的长得好，也还不错。你看，辣椒结得很繁盛，一株树分出五六个枝，一枝结六七个，有些已经红了，有些才带点红意，有些还青着。番茄呢，繁密得很，枝都压弯了，难以承受的样子。每天早上，给蔬菜浇些肥水，营养是不缺的，叶子绿得鲜亮，生机盎然，跟春夏没有两样。左手这边，还有一盆花椒树，果实早已采收，枝上现在都空着，只剩些青翠的叶子。平常，那些细小的叶子挂在树上，不去动它，很安静的样子，稍一触碰，就有一种浓烈的清香弥散开来。花椒味麻，而其树叶却是极香。我喜欢闻花椒叶的香气，香味清奇，深入肺腑。

长势最好的是红薯苗，藤蔓牵得很长，叶子很繁茂，把盆里的土全盖住了。早上煮面条，没有绿叶菜，妻会摘些薯叶救急。薯叶煮面条，又鲜又嫩。

晚上，搭把躺椅，仰在里面歇凉时，看天空的星星，看对面老城的灯火，闻菜园里绿叶的香气、花朵的香气，舒服。

阳光好的日子，这里也是个小晒场。市场上有人卖新出的花生、刚摘的核桃和红辣椒，妻喜欢，就买些回来，在阳台上晒。起初是摊在地板上，后来觉得不雅，就买一个竹编的簸箕，把这些东西摊在里面，架在凳子上晒，早上端出，晚上端回，跟农村人一样。

那边角落里，放了些农具，小锄、小铲、喷壶，还有一个大袋子，里面装些干牛粪，前年托人从乡下拉来的……朋友来家玩，对长势不错的蔬菜倒是夸赞的，对这些农具却看不顺眼，说我们太不讲究，“搞得乱糟糟的”“像个农家院子”。

他这么一说，我们就想起乡下那个农家院子。那些年，在乡下的时候，我们有个大院子，那里什么都有，猫狗，牛羊，当然还有各样的农具。空闲时，我们坐在院坝里，一边做些家常活，一边说些闲话……进城之后，我们时常想起那个院子里的风景，想往日的事，觉得那个院子多么的好。

现在，朋友说我们的阳台“像个农家院子”，我们听了只是笑。心里却觉得这样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