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荣生

我家院子里栽着两棵桂花树，像两个忠诚的卫士挺立在东西两个房间的窗外。冬天，它们用浓密的枝叶给我们遮挡风霜；春天，嫩绿的新芽带来勃勃生机；夏天，如两把巨伞为我们遮挡烈日；秋天更把一串串金黄色的小花送给我们，把特有的芳香奉献给一方邻居和行人。

自从我家有了桂花树以后，每到秋高气爽的季节，家人和邻居们就多了一份期待，相互询问“今年的桂花怎么还不开？”其实往年这时候也没开呢，人们对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期待！每年最早发现开花的，总是鼻子灵、眼睛尖的孩子们。以前是女儿和她的小朋友们，现在是外孙女她们这些小孩子，她们叫嚷着：“妈妈、妈妈，桂花香了！”“外婆快来看呀，那里，黄色的桂花！”桂花树开花的那几天，我家周围一二百米范围内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味，我听得最多的就是家人、邻居和路人吸着鼻子的赞叹：嗯——真香！此时，我的心里就会涌上一股幸福感和成就感。

20世纪90代初我家翻修祖屋后，曾为在院子里种两棵什么树而大为踌躇。上小学三年级的女儿喜欢桃树，说粉色的桃花好看，白里透红的桃子好吃。会过日子的妻子主张种两株枇杷树，说几年以后就可吃上甜蜜蜜、水灵灵的枇杷了。以往遇到此类事，我会做好协调工作，统一意见，但这次我却有自己的主张——我偏爱桂花。

在童年的记忆里，母亲对桂花情有独钟，她讲的故事里常有桂花树、桂花仙子，连月亮上的兔子都爱在桂花树下玩耍。每次母亲带我去上海探亲时，都会带我去公园赏桂花。母亲自己去上海，也会到饮食店买桂花糕给我吃，这是我儿时最喜欢的点心，老家却没有。母亲在我6岁时就因病去世了，此后十几年我都没有吃过香糯可口的桂花糕，也很少看见桂花树。因此，我年轻时看到桂花树或闻到桂花特有的香味，便会想起我的母亲——一位孝老爱亲的贤妻良母、全心全意为群众服务的居委会干部。

心地善良的妻子和善解人意的女儿了解我的心结以后，一致支持我的主张。妻子托人到市场买来了两棵和女儿一般高的桂花树苗，全家动手种在了院子里。如今，30年过去了，这两棵小树苗也和女儿一起长大了。

今天早上，我独自在盛开的桂花树下陶醉着，忽然想到，桂花虽然花朵小、花期短，但它奋力开放、普惠大众的品质，与母亲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对长辈、对子女、对街坊邻居们献出了全部的爱，不是很相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