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玉霞

我老家在川南边远的小镇里，那里四面环山，目之所及都是绵延的山体与林木，像一面面高墙，锁着小镇风光也阻隔了外面的世界。

一代又一代人，长在山水间，汲取山林的淳朴，回馈他夜晚的零星灯火与谈笑。

可能是大山的夜晚太过静谧与厚重，初到城市时，满城灯火笛鸣，让我总要把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才能入睡，容不得一丝光亮，这也许是大山留给每个山野小孩的印记吧。

幼时与同伴满山跑，时常做一种梦，梦到自己飞起来，穿过一片又一片繁茂的树林，降落任意林间。每次醒来总要回味许久，仿佛自己还在飞着。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样的梦境逐渐减少，每每梦起，却还是在那一隅田地，有了更想飞去的天南海北。

后来，我走出大山到城市里念书工作，视野变得辽远开阔了，得以遇见更多斑斓的色彩与元素。但是，没了群山，迎面的风雨也更加猛烈与冰凉，才知山体不只是阻挡也是保护，保护着那一方天地里特有的纯朴善良。

生于山林，关于山的记忆很多。

年幼时和一邻里姐姐在半山的水井边玩泼水，一脚踩空摔进了青石板沟里，头上手上划出深浅不一的口子，鲜血直流，她背着我一路狂奔……

只是后来，那位姐姐的生活因过早的辍学与婚姻，几经多舛。再见她时，曾经稚嫩的面庞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高中学校背靠一座香水山，作为学业间隙里的休闲活动，多次和朋友去爬山，也在那里见证过无数心事与青春，奈何最后那些故事都潦草收场。

还有每年春节前后和爸爸去一个叫桥湾的高山顶。他说那里有属于我们的树林，带我例行查验林木。走在林间，穿过一棵又一棵高耸的树木，他们笔直地站立着，似一个个智慧而威严的老者，守护着那片土地，也诉说着年轮的风霜。

因着成长环境与性格使然，我爱爬山，沿途向上的过程会让酸累的身体自动丢掉心上的累赘。更重要的是，空谷方有回音，站在山顶呐喊，山头会把所有的言语一一回应于你，就像时间会给生活以回复。

世人皆爱万事有回应的欣喜，可是世间事，并非事事有回响，并非回响皆为所愿，而山谷对山巅的回应却是最及时与相衬的。

年幼时候喜欢满山田野乱窜，享受大山给的自由与散漫。

十七八时做着远方梦，一心想要逃离群山的封锁，远离寒城小镇。

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开始像年过半百的人着迷于怀旧和思乡，而所幸有了那几年坚定逃离的梦，可与青山来去自由。

在深山里的呐喊总能收到山涧的回音，祝愿我们在生活里的每一次呐喊也总能收到时间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