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万林
某日晚，接到外地一位政界朋友电话，希望通过我向苗勇先生求得签名本的《晏阳初》，听说此书成为榜单热书，最近在网上卖得很火。这一下引起我的注意，我知道苗勇先生在朋友圈推过消息，以为还没面世，我也在等待拜读，不想外面早已讨论得热火朝天。
苗勇先生是一位多产作家，繁忙的工作之余，还能有这样的巨制，让我感佩不已。《晏阳初》是一部长达45万字的长篇人物传记，是苗勇先生十余年埋首躬耕的硕果。全书九个篇章，从少年求学起笔，到心系故园收尾，从容展现了晏阳初一生的履迹和重要的历史节点。
读到苗勇先生的这些文字，你不得不叹服晏老走出巴山蜀水的勇毅，请孙伏园这些大家搞平民教育运动的热忱，婉拒张学良先生赠车的知识分子的良心，骑着毛驴下乡的坚定，誓扫天下文盲的胸怀。这也让我想起我在定县（现为定州）探访的一些感人情景。
为进一步了解晏老，2018年10月，我沿着晏老当年开展平民教育的足迹，实地去重庆北碚和河北定县考察学习。在这些地方，我听到了真实的晏阳初，感受到了一个伟大灵魂的存在。
定县翟城村，是晏老生活13年的村庄。一谈到晏老，大家都是滔滔不绝。听说他家乡的人来此地考察，定州晏阳初研究会会长李志会先生有些激动，说话哽咽，说是看到了家乡的亲人，“这不是考察，是走亲戚”。听他这么一说，我都感动得有点不能自持。晏老何以赢得这么高的声望？我在定县找到了答案。在定州晏阳初中学的陈列室里，晏老编制的学习时间表、识字歌、平教会会歌和平民千字课一一映入眼帘，这些是我从前所没有看到过的，在这里我真实地感触到晏老所做的平民教育工作是那么具体细致，生动形象。听听他们的《锄草歌》：“手拿锄头锄野草呀/锄去野草好长苗呀/唉呀嗨呀呼嗨……”再听听《平民教育》：“平民教育/国家之根/除尽了文盲/做成了新民/全体四万万国民/一律平等放光明/发扬我中华/民族之精神”。
晏老一生志向于不做官，不发财，将终身献给劳苦的大众。推行平民教育就是他终身的事业。教人做人，做一个“整个的人”，也就是一个完整的人是晏老的教育目的。晏老深怀民本思想，推崇先贤“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思想，他发问道：“‘本’”既不固，‘邦’又何能宁呢？”所以，他推行的平民教育，就是要“固本宁邦”。在那个年代，国弱民贫，许多仁人志士在探索救国救民的真理，做着各种努力和尝试，晏老就是其中之人。他多次谈到，平民教育不是精英教育，是大众教育，不以培训社会精英为目的，而是普及民众之教育，让最广大的民众有平等的人格、自由的精神和生存的技能，提高全民族的整体素质。而那时，中国大多数人是农民，在这之中又有许多人是文盲和半文盲。晏老认为中国农民问题的核心是“愚贫弱私”四大病，因此，他提出以“学校式、社会式、家庭式”三大方式，“以文艺教育攻愚，以生计教育治穷，以卫生教育扶弱，以公民教育克私”四大教育进行农村改造。
晏老在定县推行的各项平民教育活动都是从农民的切身需求出发，着眼于小处，如为减少饮用水传染疾病，指导农民修建井盖与围圈，适时消毒灭菌；训练公立师范学生与平民学校学生进行免疫接种；训练助产士代替旧式产婆，向旧式产婆普及医学常识。其实，放到今天，晏老推行的平民教育以及他立志消除的“愚贫弱私”，与我们今天的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有着高度的契合。远在20世纪初，晏老就有这种鸿鹄志向和远见卓识，还有付出一生的行动和坚守，是很打动人心的。他有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家国情怀与责任担当，有着一个文化学者的学术良知和道德典范。
晏老一生致力于扫出天下文盲，行走于世界各地，“在世界的黑暗之处点燃了一盏明灯”（赛珍珠语）。步履匆忙，晏老很少有时间回到家乡，但他嘱咐家人，有生之年没有回到家乡，百年之后，要把自己的骨灰带回去。家乡人民知道他心系天下苍生，从没怨恨过他，一直怀念着他。今天，当家乡人民筹拍的院线电影《平教之路》即将面世时，苗勇先生适时推出了这部文献性的纪实作品《晏阳初》。多少年来，研究晏老的著述不在少数，但是以这样一部纪传体文字出现，用非虚构形式，全面生动展示晏老一生的著作还是首部。苗勇先生不遗余力，数十年如一日，来打造这部著述，是一位作家对一位伟大的世界平民教育家的景仰和致敬。他用情节铺垫，拿细节说话，把一位儒雅、执着、慈爱、博学的平民教育家推送至我们面前；把一场浩大的乡村改造运动，史诗般的呈现在我们面前；把历史与现实用文字的经纬进行了时空切换，让我们在彼此的相遇中得到照应。在苗勇先生的笔下，晏老可感可触，有血有肉，在我们面前一下真实起来，立体起来。
当我们重识晏阳初时，我们该如何去更好地继承他的遗志，发扬他的民本思想，把我们的乡村振兴做实做好呢？我建议大家在读完这部著述之后，再去晏阳初当年开展实验的地方看看，聆听一下他远去的足音。再认真读读他那不拗口、也不高深的学术文章，去感受一位世界平民教育家朴素的思想、坚决的行动、勇敢的担当和不舍的情怀。当然，我们在致敬晏阳初时，也要记住有苗勇先生这样的奉献者，为我们打开了通向伟大灵魂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