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流
我的家乡川东北,自古有种荞麦的习惯,除了稻谷、玉米、小麦、红苕、洋芋外,荞麦也是我们小时候的主粮,所以家家户户都种,连片地种。其产量虽低,但因挖完山坡地里的洋芋之后,地空着可惜,就顺便撒上荞麦种子,满天星地撒播,不用挖窝子,也不用施肥。因此,村民们叫它懒庄稼。
立秋前后几天是播种荞麦的最佳时期,“立秋三匹叶”说的便是播种荞麦的季节。“荞三麦七”,也就是说荞麦种下三天出苗,小麦七天出苗。荞麦出苗快,花期也不长,最多一个月,八九月间开花。花期一到,村里满山遍野白茫茫一片。正如白居易《村夜》里描写的诗句“独出门前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其实,喜欢荞麦花的古代诗人很多,宋代王禹偁在《村行》一诗中写道“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他们都喜欢荞花如雪的洁白。我也喜欢荞花,如棉、如银、如云的小花朵不争奇斗艳,默默无闻静静地开,哪怕花期短,也要绽放出精彩来。
秋色渐浓时,正是荞麦花开时节。站在故乡的任何一座山岗上,放眼望去,蓝天白云下,盛开的荞花一垄挨着一垄,一片连着一片,像大瀑布从山顶倾泻到山底,又像一场大雪覆盖着山坡,十分壮观,非常漂亮。
置身花海,蝴蝶飞舞,蜜蜂忙碌。一阵微风拂过,花枝摇曳,白色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随风涌来,花香清新淡雅,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在我老家种有两种荞,一种叫蛮荞,另一种叫苦荞。不同于凉山一带的苦荞可制茶,我们当地种的苦荞吃起来也苦。于是,它自然就不讨人喜欢,种的人也就少了。而蛮荞吃起来像玉米粉、面粉一样清香。我也不知道村里人为什么这样命名。
十月下旬是老家收割荞麦的季节,割回之后将头穗朝上整齐堆放在院子晾干,空闲时铺在院坝里用链枷打,脱粒。小时候,每年收拾好荞麦后,母亲总会用手磨磨出荞麦面蒸馍给我们吃。母亲用腊肉丁、豆腐、葱花、豆瓣、盐拌成馅,或是红糖白糖做馅包成三角形状,方言叫作“荞角子”,吃着别有一番风味。如今,很难吃上荞角子了。有一次,我在菜市场看到有人卖荞面馒头,很有兴致买了几个回家,却怎么也吃不出儿时的味道。
前些年,故乡的坡地被撂荒,村里几乎不种荞麦了,赏荞花是一种奢望。眼下正值乡村振兴,家乡正在如火如荼地复垦撂荒的土地,故乡的荞花将会再次绽放,定会香飘村里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