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0 期 / 第8版:副刊·墨香天府
贵大的树

 ● 马忠

第一次走进贵州大学,给我留下了两个深刻印象:校园之广,树木之多。无论漫步小径,还是伫立楼下,满目皆是葱郁的树木。绿荫如盖,遮天蔽日,虽略显纷杂,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所说的是贵州大学的北校区。北校区地处贵阳市花溪区,紧邻花溪大道南段。校区内环境幽静,融合自然景观与人文建筑,形成了其独有的学习与生活空间。阳春三月,我们参加侗族作家莫子北新作《黔东南漫记》研讨会,会议便在贵州大学双馨宾馆举行。出宾馆大门,一条路直通花溪大道。

那天早起,我走在路上,举目之处,槐树挺拔,松树苍翠,迎春、樱花、鸢尾、海棠、紫藤等鲜花争奇斗艳。漫步其间,春,似乎对远道而来的我们说了很多话,又似乎在我们身旁未说只言片语,只将这一切悄然藏匿于校园的春景中。绕过巴士站,道路两侧都是法国梧桐,枝干还带着冬日的苍劲,却已在枝桠间暗藏了新芽。这些挺拔的哨兵站成纵队,树皮上的纹路是时间写下的诗行,记载着建校以来的风雨晨昏。它们懂得沉默的重量,就像图书馆里伏案的学子,将千言万语都酿成向上生长的力量。

转角处忽然撞见一树玉兰,像是月光凝结的云朵。那些纯白的花瓣捧着晨光,在春风里舒展着江南水墨画般的雅致。此刻花瓣落在肩头,恍若收到了跨越四季的回信。

一夜之间,前往文学院的台阶被粉色的雪覆盖。苦李树正在举行春天的庆典,千万朵小花缀满枝头,恍若时光别在这科学殿堂的千瓣勋章。文学院的老钟在花影里敲响,惊起几只灰雀。台阶缝隙里钻出几簇诸葛菜,紫白相间的碎花像是被春风揉碎的星辰。这些野花让我想起昨晚在东校区三食堂的阿姨,她用遵义口音告诉我,她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围裙口袋里总装着薄荷糖,说看见花开就想起老家的田埂。

继续往前走,还有许多地方。垂丝海棠还在明正楼前梳妆,樱花在大道旁已绽放,紫藤在长廊编织绿色的网,再过些日子,这里会流淌着紫色的瀑布。鸢尾花总是最早懂得春的密语,在阅湖边举着蓝紫色的火炬,倒映在水里的花影,惊醒了沉睡的锦鲤。

崇文楼前的石凳上,松树的影子在地上交织。银杏叶还未舒展,却已有松鼠在枝头排练新的舞蹈。微风掠过紫叶李的枝桠,送来细碎的花香。这些树木是校园最忠实的守望者,它们记得每个晨读的身影,每盏深夜未熄的灯火,每颗年轻的心在树下许下的愿。当春天的最后一片花瓣落在刻有明德至善,博学笃行的校训石上,我听见年轮在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为了长成更繁茂的风景。

研讨会上,遇见杜国景、颜同林、朱永富等诸位学界宿儒,更喜逢李攀、聂妮娅、沈瑞瑞等青年才俊。黔中校园的晨曦里,这些思想的行者正以独特的姿态扎根、绽放——长者的智慧如松柏挺秀,后学的锋芒似新竹破岩,共同构成贵大校园里生生不息的学术年轮。

离开时回望,木茼蒿在路灯下轻轻摇晃,像是在和晚归的学子打招呼。贵大的树,是时光的书签,是季节的信笺,是藏在年轮里的青春史诗。它们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却让每个走过的人,都成了故事里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