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4 期 / 第7版:副刊/墨香天府
父 亲

■ 胡慧

这是父亲离开我的第十六个年头,每每忆起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我依然会感到喉头发紧,鼻子酸楚。如果真的有灵魂和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我希望父亲在那边一切都好。

父亲是我们当地乡上初级中学的校长,管理着小学、中学和几十名教师职工,在我们那十里八乡家喻户晓,相当受人尊敬。而我的母亲则是一名普通的农村妇女,这样的结合在那个年代属于比较流行的“工农结合”。

父亲膝下共有四名子女,我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得到父亲宠爱最多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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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离我家大概有六七里路,都是崎岖蜿蜒的土路、山路。

当时农村落后,家里条件也差,上学放学都只能靠步行,但是那时候,我特别享受父亲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在那条小路上。路上,我们有许多节目,比如父亲会出道题考考我,给我讲有几种解法;看见美丽的景色,让我给作文开个头;父亲高兴的时候还会唱简单的俄文歌曲给我听;我在班上和哪个小朋友发生了不愉快,他会及时开导安抚我……

我大点的时候,父亲从别人那里淘来一辆二手的“永久牌”自行车。而后的几年间,父亲就用自行车载着我一起上学、放学。他宽阔的后背为我遮挡着风风雨雨。靠着父亲的后背,我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这份温暖在今后长长的路上也一直陪伴着我。

2

跳出“农门”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人都有的梦想与追求,我也是其中之一。虽然努力、拼搏、奋斗了,但分数还是与中专的录取分数线差一点。于是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泣,想到以后有可能会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更是痛不欲生。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父亲去了哪儿,他怎么没有来安慰鼓励我?他怎么忍心让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伤心落泪?

几天后的傍晚,父亲和母亲一起敲门进来。几天不见,父亲也疲惫沧桑些许。父亲拉开书桌边的椅子坐下,从怀里抖抖擞擞掏出厚厚一沓钱。原来,父亲打听到分数线差点的可以交利价去读中专,也就是那时所谓的“委培生”。所以这几天,他和母亲都在东奔西走,凑钱给我交学费。看着眼前有点皱巴,有的甚至还带着汗渍、泥土的纸币,再望着父亲坚毅慈爱的眼神时,我不禁破涕而笑投入他们的怀抱。

3

再后来我开始工作、结婚成家、生育小孩。这个时候,总是挺拔的父亲背也变得微驼。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因上班无法照顾孩子,我把年幼的女儿送到父母身边,让他们帮着照看。父母亲细心地帮我照顾着女儿,没有后顾之忧的我就这样开心地工作着、生活着。

毫无预兆,某一天的早晨,父亲把我女儿送到幼儿园后,在返家的路上突发脑溢血离开了,父亲就这样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天,突然坍塌。我赶到父亲面前长跪不起。假如眼泪能够构造通天的梯子,假如思念能够铺成上行的天路,我会不顾一切径直走入天国,再把他带回我的身边。

十多年来,父亲音容笑貌总是时刻浮现在我眼前,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他,还是那样的平和安详,想必我的父亲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