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6 期 / 第8版:副刊/墨香天府
安 然

/ 欧阳华丽

佟志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他老婆大玲眼睛一瞪,他的骨头就发软。其实佟志在外人面前,一招一式也有个男人样,可在老婆面前,总是提不起气来。

这事得从头说起。

当年相亲时,佟志听介绍人说女方人漂亮,家境好,各方面条件都比他强,他自知矮人一头,便有些心虚。最后,两人虽顺利结婚,但对大玲的“怕”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有一次,佟志和朋友聚会,酒桌上大家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喝得都有些高。佟志似醉非醉中炫耀着自己的老婆温柔贤惠:他喝多了回家会为他擦脸洗脚,泡茶解酒。朋友们羡慕有加,他倍感自豪。后来,佟志醉得一塌糊涂,朋友送他回家。到一段上坡路时,朋友背不动了,正在发愁,这时,邻居一位大姐出门,见状说:“你老婆回来了!”佟志闻言从朋友背上一跃而下,一溜烟就冲上了陡坡。这件事成为朋友们多年茶余饭后的笑料。但佟志似乎并没有觉得丢多大的脸。当人们提起这事的时候,佟志振振有词:“醉酒对身体不好,她是心疼我,这有什么丢脸的?”

不过,虽然大玲强悍,佟志却不得不心服口服。她自婚后掌握财政大权,精打细算,合理安排,很快建了新房。有了孩子后,生活也是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家人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这不,最近两人还买了一辆二手车拉货。佟志为此洋洋得意地对朋友说:“没有老婆就没有我的今天,不听老婆的听谁的?”

佟志倒是言出必行,对老婆言听计从。

这天,大玲回了娘家,佟志拉完货便去接老婆回家。

那天的乡间公路漆黑一片,佟志为了赶路,车开得飞快,又是疲劳驾驶。当他看到前方打着手电筒的人时,踩刹车已经晚了,车头重重地撞了上去。

大玲脸刷地白了:那个人就在车底下呢!

刹那间,佟志全身的血液像冻僵了一般,只有脑袋在轰轰作响:“怎么办?”他哆嗦着问老婆。

“有人看到吗?” 大玲也紧张得浑身发抖。

佟志前后看看,马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马路的两头也没有车灯:“没、没有!”

老婆咬牙道:“你把车往后倒一下!”

“什么?” 佟志打了个颤,“那个人就在我车底下……”

“十年前,我三叔就是开车撞残了一个人,背了一辈子的包袱。你没日没夜的拉货挣几个钱?我们如果这样把他送去医院,麻烦就大了,挣再多的钱也不够填这无底洞的呀!你倒一下车,一次了断……”

佟志万万没想到,老婆会这样说,一下懵了。只听大玲又大吼一声:“快,听我的,倒车!”

佟志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去抓方向盘。可他两只手抖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居然忘了怎么操作。老婆急坏了,压低嗓门吼道:“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倒了车我们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佟志全身猛烈地颤抖着,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不行,我……”

“那我们就等着倾家荡产?”大玲眼圈都红了。

一时间,佟志方寸大乱。正在这时,他听到车底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喊:“救命……”

佟志全身一震,一咬牙,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往车底下一趴,只见底下躺着个男子,正拼尽全力仰起头,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在喊:“救命……”

他也来不及考虑了,伸出手要把男子拉出来。老婆在车上探头喊:“你敢不听我的,我们回去就离婚!”

佟志怒吼一声:“你再不住口,我扇你!”随后把男子拖出车底,抱上了车,一踩油门,向着医院狂奔。

幸运的是,男子并未伤到要害,不久就痊愈出院了。

人们想不明白的是,平时那么怕老婆的佟志,那天竟敢对大玲那么凶。只有大玲想到这个事就泪眼模糊:“佟志说得对,宁愿背一辈子的金钱债,也不能因为一念之差,背一辈子的良心债!”

大家都说,大玲见识了佟志的男子气概,以后怕是再也不敢在佟志面前“河东狮吼”了,而佟志定能因祸得福,以后要过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好日子了。

这天闲暇下来佟志被邻居叫去玩扑克牌,刚玩了两把,就输掉了七八十元钱。佟志平时生活节俭,加上钱都在大玲手上,输了养口袋的几个钱,自然有些心疼,但又不好意思说玩小一点。第三把牌刚揭起,佟志一看,喜上眉梢,这是一把好牌,打完不但能翻本还有赢余。就在这时只听见大玲在楼下喊叫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大,佟志慌了,没等第三声吼出来,他将牌往桌子上一扣,起身出门下楼。

人人说这大玲太强悍,佟志还是太懦弱,可奇怪的是两人的日子却越过越滋润,越来越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