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4 期 / 第8版:副刊/墨香天府
无法忘记的身影

■ 陈亮

印象中,外公高大魁梧、英俊潇洒,家住在盐都区学富乡杨家河村,当年应该叫“盐城县学富公社”,外公任粮管所所长,在当地名望很高。

母亲姐弟七人,她是长女,还有四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他们对母亲都很尊重。母亲很早就辍学在家,不但要照顾弟妹,还得帮助外婆干农活。弟妹多,家里担子就重,母亲吃了很多苦,身体一直都很单薄。母亲是个大美女,个子高人长得漂亮,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黑黝黝的头发,扎着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母亲很年轻就经人介绍嫁给了父亲。

她很能吃苦,会织毛衣,会做布鞋,会缝纫,农活、家务什么都会做,学得一手的好手艺,父亲和我们姐弟三个穿的衣服都是母亲亲手做的。农村当年有个俗语:“新老大,旧老二,补补纳纳给老三”,我在家排行老三,年龄最小,按道理应该是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穿破旧补洞的衣服,然而我印象中从来没有过。无论多艰苦,母亲都会想着法子让我们穿得整整齐齐。尤其是到了春节,我算是穿得最“潮”的,崭新的方领“中山装”,脚蹬“松紧口”小布鞋。

母亲当年生大姐时,租住在父亲学校附近村民敞开的草棚里,四面是用草编帘子围成墙的“驴头屋”。母亲也因四面漏风,受了风寒,留下了支气管炎病根,长年累月引发了肺气肿,咳得厉害。就是这样,她仍坚持每天很早起床,去隔壁的厨房给我们做早餐,由于劳累,一声声的咳嗽打破宁静的清晨,像小刀一道一道划在我们的心头。

我们的“家”是随着父亲走的。每调到一所学校,我们的“家”就搬到那里。我最早的记忆是大约在三岁左右,当时家在射中小学。学校在操场南侧分配了一间草房给父亲,我们算真的有“家”了。

我们真正的家是父亲调到“楼范中学”后,父亲工资涨了一些,在外公、舅舅和一些朋友的帮助下,“搞”到了计划砖和木材,楼范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给父亲“批”了个宅基地,在众多好心的村民、邻居的帮助下,新房子不到一个月就建好了。为了建这个新家,父亲和母亲忙里忙外起早贪黑瘦了十几斤,从保存的相片里可以看出,父亲和母亲面黄肌瘦,脸颊上的颧骨高高突出,但他们的眼神闪烁有力,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母亲是一个勤劳的人,也是一个细心的人,对我们的照顾无微不至。住进新家后,平日里喜欢在屋后的田地上,待弄她心爱的蔬菜瓜果。我上学时,她每天早早就做好饭,然后到菜地里松土浇水。晚上我们放学回家,她已准备好饭菜在路边上等着了,那个熟悉又温暖的身影,犹如一轮暖阳时刻伴随在我们的身边。

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那年哥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南大学,我也到外地上高中。那年正月十二开学,我和哥哥都拿上行李到三公里外的街上乘车。母亲病情一直没有好转,身体很虚弱,看到我们要走,却执意要送我们到屋后的马路上。我们一边走她一边拉着我的手,重复着每次送我们时都会交代的话,见到我们走远了,她仍站在风口远远地向我们张望,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沉重的咳嗽声。如今那个略显疲惫而又坚强不屈的身影,仍犹如一座丰碑永远铭刻在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