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贾巴尔且

开春了害怕下雨，78岁的老奶奶从房顶上把一千多斤玉米棒，一筐一筐地背到家里，准备把它脱粒出来，装在口袋里。她气喘吁吁地把最后一背玉米棒倒在客厅里，堆起了一个小山包。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孙儿，舀点水来给奶奶喝哈，奶奶不想动了。”

“我才不舀嘞，你和妈妈都说的爸爸明天就回来了，我已经数了几个明天了，爸爸还是没回来。”

可平时很听话的阿强，说他奶奶和妈妈骗了他，噘起了嘴，不听她们的使唤，还哭起了鼻子。

老奶奶一共生过三个孩子，可是老大、老二却相继撒手人寰，老公也不到五十离开了人世。她和小儿子相依为命，一直过着艰难的生活。

庚子年的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把本该万家团圆的日子，演绎成居家守候的日子。儿子阿拉本来春节准备回家过年的，但他又在疫情高风险区，不能回家与家人过年，只能在外面留守。今年他心想疫情好转怎么都回家过个年。他十天半月就通过邻居家的手机看看卧床不起的老婆。医生跟他说过他老婆的乳腺癌是晚期，多半活不起几个月了。而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人承受着这种巨大悲痛的压力。

本来他也不想背井离乡，去太远的地方打工，可为了给老婆治病，他不得不远离家乡和亲人。虽然妻子生病住院的医药费自己只承担百分之五，但有的药需要自费，几次化疗、住院等各种开销，还是欠了几万块钱。

本想今年春节就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但由于疫情还没得到彻底消除，各级政府呼吁民众就地过年。为了积极响应政府号召，阿拉的母亲还专门用邻居的手机跟阿拉说：“政府对我家很好，你不在家，政府请了工人，把房子给我们修了，我家也和其他邻居家一样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新房。政府还给我们发放低保各种补助，一个月就有一千多块钱。我们要听政府的话，帮不上什么忙就不能给政府添乱。”

开头母亲这么劝说，阿拉有些不解，还把老婆的病情说给母亲听。母亲听了如同晴天霹雳，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但为了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最终母子俩依然决定让阿拉留在打工的地方就地过年。

大年三十吃饭时，阿拉又请邻居把手机拿到他家，与家人视频。母亲看见厂里就地过年的员工也不少，还正在吃着团年饭，心里很高兴。阿拉看见母亲和儿子在老婆床边吃年饭，还是有点高兴，但看见老婆已瘦成皮包骨，心里十分难受，可他还是忍住悲伤，面带着笑容，与家人说说笑笑。

通过视频，大家虽隔千里，却和在一起一样，端起饭碗相互祝福。就在阿拉给儿子说再见的那瞬间，他看见母亲的眼睛噙着晶莹的泪花，他也控制不住眼泪，关掉了视频。

春节后的几天，阿拉的老婆病情恶化，但家人们没通知阿拉回家。一天下午，阿拉终于回家了，走进村子，看见他家大门口高高地挂起了一根长长的布条，他突然毛骨悚然，头脑空白，丢下了所有的行李，拼命地朝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