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4 期 / 第8版:副刊/墨香天府
火把,点燃桑梓的乡愁

徐宇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艰苦岁月里,大巴山人家没有照明器具,人们在黑夜出行时,只有点火把。

火把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深深地镶嵌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那时候,父亲常上夜班,没有照明器具,他便在干活的地方点燃几把竹把火,把场地照得雪亮。男人们在火光里,有条不紊地干完农活。作为生产队里的作业组长,父亲带领全作业组的人起早摸黑,为的是作业组在生产队里不掉队。父亲年年都被评为五好社员,发奖的时候,村党支部书记会让村小学的全体师生来捧场。朴实的父亲站在领奖台上,从村党支部书记手上接过一把4斤重的锄头、一条崭新的毛巾、一张香墨毛笔写的大奖状……这情景,让我激动得泪花闪闪,那份荣耀,给我人生极大的鞭策和鼓舞。

每到秋天,父亲都会叫我和哥哥进山林里剐柏树皮用来做火把。在柏树离地三尺的地方,用刀剐下一层厚厚的深棕色柏树皮。柔软的柏树皮沾着湿气,绵软不碎,不会影响整体长度和厚度。出门前父亲还给我细心交代,千万不能伤及柏树的内皮。如果见到了松树上的松明,也顺便砍回来,用作室内照明。

制作柏树皮火把时,将短小的碎渣用长长的皮包裹,直径不小于成人手腕,长度二尺许。在圆柱形状的火把上,用篾条单独捆扎一道圈,然后紧紧地打一个死结。后退三指宽距,又绕一道圈打结,一个火把至少捆十几道扎圈。这样火把点燃后,上一道扎圈烧断了,也不会影响下一道扎圈,火把始终结实不会松垮。成型后的柏树皮火把放置在通风干燥的地方备用。柏树皮火把点燃后不易熄灭,夜行者拿在手里,二尺长的火把,能照几里路程,故乡人的智慧,宛如火把闪光和明亮。

没有柏树皮火把,就用农作物里的麦草秆和谷草做火把,一般用在很短的路程上。夜行者自己怀里抱几把草备用,一个用完了,马上接上第二个。谷草火把燃得快,眨眼工夫就燃掉一个。麦草火把比谷草火把耐用,火苗也更旺,啪啪作响,远远地望去,举着火把的夜行者就像一个滚动的火球,红彤彤的一片,让孤独的夜行者不再惧怕黑夜。

山里人最爱的还是竹火把。父亲将屋后的几丛长了厚厚一层黄斑的老慈竹砍掉,剔去节骨上的枝叶,放在院子里让它日晒夜露,竹子慢慢干了,父亲便用锯子将它锯成1米左右的竹节,再用斧头将竹节头砸碎,便成了一个竹火把。竹火把既可以在家里当灯,也可以在夜行时照明。勤劳的大巴山人,用这种接近原始的方式,把每一个艰辛的日子照得鲜活透亮,哪儿有火把闪烁,哪儿就有沉甸甸的希望。

如今,火把早已淡出了大巴山人的视野,但我脑海里抹不去故乡人舞动火把的影子它是故乡人寻梦之火……多少个寂静的夜晚,我眼前会燃起一个明亮的火把来,红彤彤的火苗,在故乡漆黑的夜里游走,给大巴山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火把,如一杯烈性的烧酒,明故乡人的眼儿,壮故乡人的胆儿,暖故乡人的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