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自力
父亲在老家,侍弄了一辈子的庄稼,他最喜欢的就是大豆。
每年早春,父亲就开始犁好地,让泥土晒足太阳。父亲说农家肥是个宝,庄稼少不了,他总要给种大豆的田地撒上几层农家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时令来了种大豆了。
谷雨前后,种瓜种豆。梨花开得正欢时,父亲开始种豆了。父亲点豆是有诀窍的,地都是一垄一垄的,父亲说大豆喜欢通风,这样也不怕涝着。父亲点豆时,我们常帮父亲挖坑,父亲总是嘱咐挖浅些,笑我们挖的坑不像种豆倒像种树。那时总以为种什么都要坑越深越好,后来在书上看到“蚕豆要深,大豆要浅”的谚语,才明白父亲的话是有道理的。
大豆出苗了,两张嫩绿的叶片张开,就像一只小手。父亲望着一地的青苗喜上眉梢,忙着间苗和拔草。那段时间,父亲几乎天天去大豆地,大豆苗也争气,气温回暖后一天一个样,不断惊喜着父亲的眼睛。父亲从来都不打农药,不撒除草剂,全靠一把锄头除草。“豆锄三遍响叮当,棉锄九遍白霜”,父亲说,除草带松土,大豆长得快。六月份大豆要结豆荚了,父亲往往还要追施一次农家肥,大担大担的鸡粪,化成肥水浇地。所以,父亲的大豆豆荚多还长,大豆粒粒饱满,比别人家的都要好得多。父亲常说,人生犹如豆荚,长短不由自己,但求节节饱满。
父亲在种豆,也在教我们做人。
八九月份,大豆成熟了,父亲总是小心地扯起豆秧,捆好后一板车一板车往稻场拉。打豆子是父亲最高兴的事,他高高扬起粗木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干豆秧。那些圆溜溜的大豆,在干豆秧下你推我搡的挤成一堆。父亲休息时,常常抓起一把大豆,闻了又闻,捏了又捏,满是汗水的脸上挂着笑。
大豆收获了,父亲总要放在稻场上晒干,然后去除杂质和土疙瘩,让母亲细心地装袋收藏好。从小到大,我们的饭桌上都能看到大豆的身影。无论是青椒炒豆,还是酱黄豆、油炸黄豆,都陪伴着我们慢慢长大。腊月的豆腐和干豆腐,更是为日子增添了浓浓的年味。
外出读书时,我常常背着一袋炒黄豆,想家了就抓一把嚼嚼。毕业到县城上班,每到大豆收获时,父亲总要为我们送新豆。我们嚼豆子,喝豆浆,一点点品味着父亲爱的味道。
无论我们走在了哪里,父亲一直牵挂着,我们像父亲的豆苗,一直被他种在了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