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3 期 / 第3版:科教兴川
一把纸伞醉江南

■ 南昌大学玛丽女王学院 李韵悦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虽遗憾不能在日落时分登上宝石山一览西湖胜景,但这千里云山、烟波浩渺,几只白鹭蹿跃过的湖面,满是山水诗意。

望到苏堤上撑着透明伞打卡拍照的游客,不由得想起家中的那把油纸伞。此时此景,若是能撑着那把同样也是出自江南的油纸伞,漫步在白娘子许仙相会的断桥、苏小小魂归的西泠亦或是梁祝十八相送的长桥、张宗子寻梦的湖心亭,定会有别样感觉。

两年前离开西塘时,也曾切切实实地体会过一场难忘的江南烟雨。

我曾见过很多文人墨客笔下的烟雨朦胧,听过许多佳人才子撑一把油纸伞在桥头相会的故事。印象中的西塘也应该是这种细雨笼罩的样子,可那天的雨却颠覆了我所有美好的幻想。许是受台风的影响,本该明媚的天暗沉了下来,清晨出门索性带了把雨伞,新买的油纸伞就被我抛之脑后。

出门到河边餐馆坐下,雨倾盆而落,无情地敲打着被岁月碾过的青石板,坠入河中,激起层层波澜。吃完饭,不情愿地撑起伞一路小跑。

回到民宿,目光停留在那把被搁置在角落的油纸伞上。油纸伞伞面上的嫩芽攀上了新枝,几簇桃花绽放、争妍斗艳,是江南春景最生动的注解。提到江南,总能联想到伊人持伞在微风细雨中独行的画面,于是油纸伞被赋予了独特的意蕴,令它的观赏性远大于实用性。

我并不是特别钟情于油纸伞的人,买油纸伞大概是出于对《雨巷》的向往,也想如同丁香姑娘一样在江南雨巷执伞漫步。闲逛时,偶然走进一家店,暖色调灯光柔和地洒下,一把把油纸伞整齐地陈列在木柜中。踏入店扫视了一周,一位年长的阿姨款款而来。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两种类型吧。”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两种类型吧。”在老板娘的招呼下,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这里的油纸伞分为两种,一种是油印的,一种是手绘的。”说罢,她便取下一把荷花样的,“这是满穿五色线的,穿线工期很长,接近一个月,但由于伞面凹凸不平所以上面是油印的。”我点了点头,这大概是我常见到的那种。“另一种是手绘的,但不是满穿的线。”见我疑惑的表情,她又接着解释,“这并不是我们偷工减料,而是为了能手绘上去,就得让伞面平整,不能穿满……”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手绘有桃花的那把伞,似乎一瞥见伞面就能在盎然春意里沉醉。

因为伞不够的缘故,极不情愿地撑起这把皮囊好看但或许实用性不足的伞出门。“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此刻的我也撑着油纸伞在悠长的雨巷,只不过心里想着这巷子真是悠长啊,真担心这把伞能不能撑过这条巷。雨滴顺着伞骨而下,肆意地打在油纸伞上,一股桐油味弥散在我身侧。并没有多么浓烈,只是淡淡地萦绕在鼻间,像是未干透的墨香,缱绻缠绵、似有似无。

没有雨漏,它在雨中挺直了脊梁。突然想到老板娘当时说的,号竹时,伞骨选的是整根竹子,若是在制作中途断了,都是要重做的。茎直节少、强劲的韧性弹力是对选用竹子的基本要求;而伞架的竹条则是手工削制而成,经过号竹、锯竹、刨青、劈条、钻孔、穿线等一系列繁复的工序,耗时漫长。

终于知道在瓢泼大雨中,油纸伞毫不逊色于普通雨伞的原因了。伞外里绘制的春景轻易地攫取了人们的目光,因而内里的竹伞骨总是被忽略、难以仔细审视。它虽不似桃花那样招摇,甚至因为自身带有的黑斑而让人嫌弃,可正是在那些不被世人轻易看见的地方,默默地支撑着、守护着。伞柄亦是一节竹子,没有规则的形状,涂抹层也遮掩不了它的斑驳。苍劲的竹子总是在狂风骤雨中昂首挺胸,挺直了脊梁去守护伞面上江南的盎然春意。

漫步苏公堤,沉醉于烟雨迷蒙的远山。若是此时能在西湖边执伞,乘着千里烟波、走在诗里行间,便有足够的空间去想象,这把油纸伞是否也拥有着像东坡那样的傲骨?然后再笑着轻吟“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抬头远望,雷峰塔的身姿在朦胧云雾中绰约展现。我想知道千百年前,同样是在烟波浩渺的西湖畔,令许仙与白娘子结下缱绻情缘的也是这么一把将江南风情融入骨髓的油纸伞吗?

往事东流去,或许我很难再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于是只好执一把工艺流传千年的油纸伞继续在江南寻觅。